刘爱珍,是石阡两代十人从军家庭中唯一的女兵,在接受记者采访时,她正在雪域高原驻训。面对视频连线镜头,这位有着16年军龄的老兵哭了……
4000多米海拔的雪域高原,在被风沙吹得噗噗作响的军帐里,裹着厚厚迷彩服的刘爱珍说话有些吃力,她向我们讲起了她的父亲,讲起了部队的生活,也谈起她如何一步一步理解“军人”二字的重量。
“部队就是家,战友就是家人”
刘爱珍出生时没有见过父亲。父亲的形象是从母亲和亲人的描述中拼凑成的。
“一名优秀的军人,作战时被地雷炸伤腿部,但仍忍着剧痛坚持战斗。”
“他将精忠报国四个字写在衣襟内侧,提醒自己用实际行动保家卫国。”
“转业后,他在赶往救灾现场的途中,遭遇车祸,不幸牺牲。”
…………
在刘爱珍心里,父亲的样子很模糊,唯一清晰的是,父亲曾是一名军人。
2009年,刘爱珍正读大三。那一年她偶然在报纸上读到一则征兵消息,惊喜地发现部队开放征收女兵,她当即就跑去学校请假:她要返回家乡,去应征入伍。
“我想要狠狠地抓住这次机会。”刘爱珍有些激动地回忆说,那无数次魂牵梦萦的军营梦,仿佛在那一刻即将变成现实。
体检、考核、政审、面试……面对重重考验,刘爱珍没有丝毫退却,她要去当兵,她要成为一名光荣的女兵。
“我以前一直很胆小、没什么自信,但那一次我觉得自己很勇敢,从未有过的勇敢。”刘爱珍告诉我,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离父亲很近。
也许是命运的眷顾,刘爱珍继承了父亲的遗志,成为一名新兵。
“小时候,我没有家的概念,缺乏家人的陪伴,我常常都是一个人,是部队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,也有了肝胆相照的兄弟姐妹。”刘爱珍说。
许多年过去了,刘爱珍依然还记得她当兵的初心,记得她曾经的坚守和奋不顾身,“从此,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怕了”。
就在不久前,刘爱珍所在的部队征求了她的意见,了解她下一步的打算。她又重复了那句已经刻在了生命里的话语:“只要部队需要,我就一直干!”
这个家,她怎能轻易割舍。
“我在部队里成长,是部队培养了我”
刚入伍的刘爱珍非常适应部队生活。因为曾在校队练过篮球,她的身体素质特别好,新兵集训的三个月,她的考核成绩相当不错。
到了连队,刘爱珍如饥似渴地吸收着部队里教授的一切。除了政治理论课、军事专业课、作战训练外,她还被选到军乐队,学习乐器和声乐。
因为表现优秀,刘爱珍被选派到士官学校,学习通信技术和计算机。她一边完成专科专业的学习,一边自加压力,报名参加自考本科考试。两年下来,她拿到了大专文凭和学士学位,还被评为“优秀学员”。
“我从未想过,命运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。”刘爱珍告诉记者。那时候,她浑身充满着力量,她感觉自己不再自卑、不再胆怯,她可以很强大,可以胜任很多工作。
从学校回到部队后,刘爱珍被分到了通信连。她一方面熟悉新的专业设备,一方面发挥在军乐队的特长,帮助连队排练合唱、编排节目,尽可能地发挥光和热。
“部队是一个培养人、锻炼人的大熔炉,只要你想干能干,部队就会给你机会去历练、去展示。”刘爱珍说,她感到在部队的每一天既充实又满足,感到整个人的能量和价值在不断地被激发,并得到充分释放。
刘爱珍先后荣获全军优秀士官人才奖,荣立三等功1次,被所在部队评为“优秀共产党员”“优秀学员”“十佳感动人物”“学习雷锋先进个人”和“四有优秀士兵”。
她看到了有着巨大能量的自己,但命运有时候也会抛出难题。也许因为太过自信,一次执行任务时,刘爱珍竟然去抬200斤的油机,导致严重的腰椎扭伤,无法走路,只能躺在床上静养。
躺在床上的刘爱珍“感到意志消沉”:“我连去食堂打饭都打不了!”刘爱珍一度觉得自己要脱下挚爱的军装,告别心爱的军营。
“但部队没有放弃我!”刘爱珍感慨,指导员安排我去医院治疗,还推荐医生为我针灸。“40天,先后治疗了整整40天,我竟可以站起来走路了,而且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复发过。”
“部队,又给了我一次机会。部队就是我的家,指导员就是我的亲人!”打那以后,刘爱珍有苦恼就去找指导员说,有开心的事儿也去汇报。她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机。
如今,那位指导员转业了,刘爱珍只要有时间,就去看望那位从未想过放弃一名普通战士的指导员。
刘爱珍说,有时候最苦的并非训练,而是与战友的一次次惜别。由于任务需要,16年来她经历了数次转岗,每每转身离开,心里最放不下的,就是那些曾经并肩拼搏的身影。“我总会想起他们,特别特别想。”她说,“是他们帮助了我、鼓励了我、培养了我——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!”这句话,刘爱珍反复念叨着,仿佛每说一次,就又一次握紧了那些遥远却温暖的手。
“是一种信仰,也是一份传承”
16年军旅生涯,刘爱珍7次参加外训任务,4次上高原驻训。她告诉记者,她经历过连绵不绝的阴雨极寒天气,经历过大漠戈壁上风沙把帐篷卷走的寒夜,经历过高原上流鼻血、头痛不止的极端身体反应。而这些,都被她攻克了。
如今,刘爱珍又在高原驻训,这次又是一整年。
记者问她,苦吗?她说不苦,所有的苦都可以克服,“我执行过很多重要的任务,在任务中,可以感受到了生命存在的价值”。
记者问她,累吗?她说不累,如果体能再好一点,她想承担更多的任务,“我现在还是部队里的基层报道员,时常会记录部队里发生的故事,记录部队里优秀军官和战友的经历,我在他们身上汲取着不断奋进的力量”。
最近,刘爱珍记录了一个荣获二等功的神枪手的事迹,在部队内部引起了很大反响。她自豪地告诉记者:“那位神枪手如今还成了他们全村的明星,不少孩子看了文章,立志长大要当神枪手嘞。”
“军人身上有一股劲儿,一种不轻言放弃、永不服输的劲儿;是一种追求进步,努力上进,勇攀高峰的劲儿。我想把这种力量传递出去。”刘爱珍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,现在我的文字功底有所提高,也掌握了摄影、剪辑等各种技能,“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我们的部队和我们可爱的战士”。
记者又问,想家吗?她说想,最亏欠的是母亲和孩子,“母亲养我长大不容易,我总说把她接到家里照顾她,但至今未能兑现”。刘爱珍最希望的是母亲身体能够健康,等她回去接母亲回家住。
记者还问她,如今你怎么理解军人?她说,军人是沉默的,是坚韧的,也是柔软的。“但成为军人,身上就有了一份使命和担当,也就意味着奉献和牺牲。”
如今的刘爱珍,总还会想起父亲,也似乎更理解父亲了。
“如果我是他,我会做同样的选择。”
采访结束后,记者一直在想,刘家两代十人接续参军,其中不少人都经历过生死,是什么让他们义无反顾走向军营?
采访结束后,似乎有了一些答案。
军人,是一种使命,是一种信仰,也是一份传承。(本报记者吴平)